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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深暗的荣光之丘(下)

四十·深暗的荣光之丘(下)

苍穹之锁·四十

深暗的荣光之丘(下)

天上的阴云彻底消散之际,地狱崩落了,变成了空荡荡的破壳。

那双深褐色的眼睛眺望着远处的居所在烈焰中倾倒,沙石流泻尘泥飞扬的声音中,她发出了沉重叹息,却又像是轻松释然地吁了口气。

她一度无怨无悔地付出,承受非议与屈辱,但到了最后,这个最有资格指责众人的女人却放弃继续诅咒这既不公平亦不美丽的世界。事实上,坚强而心怀怜悯的她比任何人神都更清楚这世间最深的绝望与悲伤——任何事物都无法抗拒的死亡的命运。

总会有再好的医生也治不好的病,总会有骤然发生的致人死地的意外。在过往的时间中,她的长笛一直为这些人奏响祈祷的旋律,让他们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最后一次绚烂而快乐地燃烧,再回归于宁静。

女子的眼前有光斑依稀燃起,逐渐在荒芜的土地上描画出复杂的图阵。仿佛是刻录着美索不达米亚地盘的经纬,又像标示着每一个天体的星图般精密的几何图形。

然后,那错综复杂的阵列上的刻度与线条开始运转,淡蓝而透明的帷幕缓缓升起,宛如割开了空间,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景象。

澄澈的星空水淋淋的,皎净的月光挥洒在繁密的枝桠间。被繁茂花树拥绕的老旧的小木屋,窗子透出温暖的火光,清晰可闻的风声中似乎有着平和的笑语。你远远地望去,便能知道——正有人守侯在那里,燃着温暖的壁炉,并点亮一盏引航的灯,期盼着家人的归来。

被世人认为是神之国度的迪尔蒙最真实的姿态,不过是一间可称简陋的木屋。

“这天国,还真是平凡啊。”埃雷修基加尔喃喃道,“但是,想不到这扇门直到现在还可以使用…”

那泛着光晕的阵列,正是通往迪尔蒙的门。是遥远的过去埃雷修基加尔出走之后,安努姆刻意为其所设立的。

而此时此刻,女人终于明白,那个对她如长兄与父辈般的少年这一举动并非出于同情或远见,仅仅是单纯地期盼着她有朝一日能回到他们降生的家乡。而无论她犯下何种错误,也会在归来的一刻被原谅。

但那之后呢?她对无辜的人们所做的一切,又由谁来弥补?

埃雷修基加尔猛然想起了过去安努姆对那些尸儡所下活动时限的禁制,实则是将那些手困的灵魂从她手中解放。以及他曾竭力遏止地狱的扩张时煎熬的摸样。

“嘁、这样好像我欠了你人情似的…”酸涩的泪水溢满了女子微红的眼眶,“如果我们这些后辈犯下的过错都由你来背负的话,那像你这种闷声不响的家伙最后又该怎么办呢?”

埃雷修基加尔踌躇着,该不该走进这扇为她而敞开的门。她并不知道,在那之后该怎样面对安努姆,伊诗塔还有坦姆滋,面对那些她曾伤害过的人们。

半晌之后,她还是昂起了头,迈开坚强的步伐向着阵列的中心走去。

等待人的永远是未知,而正因为是未知,才蕴藏了可能性——这是她从吉尔伽美什与恩奇都那里得来的答案。

她曾认为,相较于整个世界人是如此渺小,在不可抗拒的事前人是无力的,悔憾过后,只能够沉湎于过去的美好而谨慎地活下去。但那位乌鲁克的英雄王,非但没有沉沦于绝望,反而在最深暗的地狱中依旧率直地坚守着心中的愿望。

思念而生的愿望升华为信念,信念又在坚持中绽放出光明,如久历火锻的坚金。

这就是他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敢于去逆转命运的勇气的源泉。而这世上本没有永恒的事物,但是——只要还有人铭记,还有人追寻,还有人等待着,那事物也不消弥。

无论生命,还是人的心。

“呵…结果真是我作茧自缚呐。”回望了一眼燃烧中的神殿,女人深褐色的眼睛中流露出惋惜与欣赏,“自大的英雄王啊。是你的话…”女人由衷地赞叹,“…即使是宿命,也无法将你打倒吧。”

穿过幽蓝的帷幕,她的身影与声音渐渐消失在微光中。

月夜下的海洋,宛如溶入了夜空般浩瀚深远,浪涛低沉的鸣动,就像从遥远的天边吹来的风在耳畔空洞地回响着。

吉尔伽美什并没有寻得埃雷修基加尔的踪影,被迫无奈地回到了海边。此时此刻,他伫立于嶙峋的海涯,平静地眺望着这片灰暗的水域,其中唯一的色彩就是他背后燃烧着的神殿投射在水面的荡漾曲折的火光。

他早已卸下了黄金的铠甲,染着腥气的夜风微寒而潮湿,他却只简单地披了件素白的细麻衣,任由凌乱的刘海掠过干涩的双眼。男人的内心并不平静,疑惑与迷茫,就像乌鲁克城的大鼓般沉闷地震荡着他的心脏,每一次的搏动都带来不安与烦躁。

他早已看清了这片空无一物,又一望无际的死海。没有任何异样与征兆,似乎什么都不会发生。但是,这难道不是梦境中的人之先祖乌特纳庇什提牟应许他的终点吗?

当鲜花从战役过后的乌鲁克城下的废墟中萌芽开始,经过千万里的跋涉,尝尽人间的酸甜苦辣,伟大的行程让他的英名传遍美索不达米亚的天穹之下。而当他孤独地伫立于荒芜的丘陵上,赫然发现得到也仅是虚无的荣光与无意义的胜利罢了。

他是追逐着梦境中应允的诺言而来。虽然期望他人施以援手并非是吉尔伽美什的作风,但为了那在远征之途上每一个孤独的夜晚时所忍不住念出的名字,他也甘愿忍耐不如意的事。

“世上的确未曾有人可以复苏或永生,恩奇都。”乌鲁克王席地在一块岩石坐下上,好像坐在他的王座上一般骄傲而漠然地远眺着水平线,“但是,既然你能以奇迹的形式而继续存在于本王未知的世界里,本身就已经颠覆了这个说辞。”他合上了双眼,沉静地回想起过去。

那些他与恩奇都一同缔造的传奇伟业,早已沉淀在乌鲁克的一砖一瓦之中,也流传在贵族的诗歌中与酒馆客栈的餐桌上,幼小的孩童们也模仿着他们而游戏。确实,人短暂的一生相对于世界的历程,终究是白驹过隙。

但死亡并不是终结,人的追寻,也不应当仅止于活着的时间。

或许,在许多年以后,会有同样的人因为相信着他们的名字而把乌鲁克的金墙亲吻,把他们未竟的旅途继续下去——新生一代,正在印证着这样的事。

吉尔伽美什开始期待黎明到来之际,无论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迪尔牟恩的群山与层林似乎在颤动,淡蓝的光华在深谷之中晕开一片轻雾。

黑衣的女子步出了停转的图阵,深深地呼吸着弥漫着草木香的湿润空气。

迪尔牟恩的深谷,也是她与伊诗塔最初相逢的地方。或许不只是她们,这片静谧的森林对于每一位降临到这世间的神祇都是最初的乐园。在过去的很多时间里,她都曾有一种错觉,仿佛他们的命运是在确认了彼此之后才开始,却又像是早已注定。

究竟是相互的交织还是阿赖耶的选择,事到如今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也许安努姆是对的,从一开始就是——再没有什么比保持彼此的友爱与关怀更重要的,人无法独活于世上,所以更该如此。

埃雷修基加尔明白,看上去是个少年的天神并非他那中性的外貌所表现得那般柔弱,他只是承受了太多而感到疲惫。曾有很多次,因为诸神间的理念不合与纷争让他心力交瘁。但即使如此,比任何人都有着更卓越才能与远见的他却更愿意把黑暗深藏于心底,只对众人示以温和的笑容。

那个曾待她如长兄父亲般温柔的人一直徘徊在保障人的未来这一太过艰巨的使命与维持迪尔蒙的和谐之间,竭力寻求平衡的他却目睹着家人般珍爱着的人们一个又一个离开。那种失落与悲伤,埃雷修基加尔是理解的。

“哼…我也并非后知后觉啊…只是像这类的事情,就是一定要经历过波折之后才能认同吧…”黑衣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找了块稍微干燥的原木坐了下来,神色郁闷地望着林子深处那间熟悉的木屋,“啊真是的我到底在干什么啊…回都回来了这个时候却纠结些有的没的,见了面要说‘我回来了’还是先说‘对不起’?!该死的…”

“呃…真是让人感动的烦恼啊…半晌,一个略带着尴尬的清朗嗓音从女子的身后传了出来。

“?!”埃雷修基加尔慌忙回过身,却发现那里除了丛生的杂草外什么也没有,疑惑地松了口气,“哈…一定是错觉,安努姆他应该不会…”然而她的讪笑,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直到那草丛里现出一抹蓬松的黑色后彻底消失了。

“其实你不必说那些的,埃雷…”黑发的少年走出了草丛,眉头也因为喜悦温和地舒展,“总之,一直等你回来呢。再怎么样,也不希望你步上提亚马特的后尘啊。”

“你…!!真、真是小看了你、?!”埃雷修基加尔惊愕地弹了起来,欲图遮掩复杂的心情一时语无伦次起来,眼角抽搐着短促地说道:“竟然利用身高优势埋伏在我的背后…!! 不愧是苍天的阿努!专门来看对手失败后出糗吗?!”

“喂喂!你这么说太伤人啦,对于这个问题他一直很敏感你也知道的吧?”树林中又走出了一名提着灯的蓝发女子,笑吟吟地瞥了眼因她的声援而感激地看着她的安努姆,话锋急转:“毕竟千多年也没长高一星半点的体质不是他的错嘛…噗哈哈哈…这么说起来恩奇都还真应该感谢尼努尔塔,如果在当初创造他的时候没有借那家伙的力量而完全照了你的形象,估计也是一样的‘矮子’吧!”

的确,恩奇都被创造出来时是要求按着安努姆的形象造一个,但却因为由尼努尔塔注入的魔力作为核心,也产生了偏差——体态更为纤长挺拔,身手更加灵活矫健。当然,这都是题外话了。

“…阿鲁鲁!!”安努姆愤慨地咬牙切齿,“你怎么也来了!”

“那是当然的啊,迪尔蒙的基架可是我设立的吧。”阿鲁鲁一脸坦然道:“自己做的系统怎有不了解的道理,如果出现了魔力波动、轻易就可以确定出位置了。”说着,她转向了埃雷修基加尔,“说起来,我的主角——百多年前我送你的那幅画作,结局究竟如何,事到如今应该告诉我了吧?”

“……阿鲁鲁,你…”埃雷修基加尔楞了一下,垂下了眼,摸出了那方与双子山门上同样图案的丝帕细细地抚摩着,半晌之后,微笑着叹息道:“不愧负有创造之名的大神,比起我们这种迷惘的人,清醒得多啊…”

曾经,在迪尔蒙所有人都以各自的方式去引导地上的人们向前之时,她以为眼前这沉湎于工艺与创作的蓝发女子只是个随着自己兴趣去行动的任性的家伙。时至今日,埃雷修基加尔才发现自己彻底的错了——细数下去,阿鲁鲁那些辉煌的创作,皆是建立在这个时代之上的。也就是说她放弃了身为神所掌握着的超前的知识,不以高于尘世的引导者自居,而是像所有最普通的人一样投入到自己热中的事业中,以平凡的方式竭力去成为垫高文明的基石,激发人们的灵魂轻快自由地闪耀出独有的光彩。

埃雷修基加尔终于明白,这就是为何此前她复仇的决意与恐怖的手段也无法抹煞人们脸上笑容的原因。即使她建立庞大地狱,在这种光亮之前也显得卑微。那些受她役使的亡灵所发出的痛苦哀号,或许实则是抗拒的咆哮——只要曾经活过,人们的灵魂就不会甘于沉沦堕落。会烦躁的四处爬动,是因为即使是在地狱之中双眼全瞎,也会如飞蛾扑火般寻求光明。会吞噬活人的血肉,是因为即使身心早已腐朽,也想要再一次重生在晴空之下。那是生命的本能。

这就是这个如同不断飞转的镜面般混沌的世界中,唯一的永远之物。

“至于那画卷的结局,就在刚才,已经决定了。”埃雷修基加尔抬起了头,深褐色的眼睛中闪烁着别样的光彩,她的视线越过了阿鲁鲁与安努姆的肩头,落在层林中渐渐清晰的两个身影上,“伊诗塔,还有坦姆滋,无论我曾经对你们做了什么,请原谅我——这一次,我不会再逃避了。”

埃雷修基加尔忐忑而诚恳地望着两人,紧抿着唇。

曾经,因为误会与纠葛她深深地伤害过他们,甚至因妒恨与失落而像丧失了人心的提亚马特一样魔怔地对自己的妹妹施下六十六道恶毒的诅咒。

但是,正因为这一切所为的基质、对妹妹的爱是不变的,所以即使没有可能,也想得到宽恕。就像在卡赫美什的城边与吉尔伽美什的对话所揭示的。如果那位王都能去追回失去的珍爱,那她也不应该只沉湎于日渐枯萎的记忆。

“埃雷姐…”坦姆滋紧张地吞咽着口水,看了看埃雷修基加尔,又瞥了眼伊诗塔,踌躇着想说些什么,又感到完全插不上话。

“…哈、”沉默半晌之后,伊诗塔轻笑起来,“真是愚蠢啊,为什么要请求原谅?”似是嘲弄的话语刺痛了埃雷修基加尔的心,然而下一刻创生的女神却踮起脚尖拥抱并亲吻了对方的额头,“你是什么时候失去了自信呢?要知道…你所给予我的关爱,远胜于伤害。真是好没自知之明啊…我的姐姐。”

“伊诗塔…你不恨我么?”埃雷修基加尔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喜悦与疑惑,“难道不是因为我令你失望,你的性格才变得…”

“为什么你们都那么认为,难道我就该永远是个依靠别人的软弱的小姑娘?”伊诗塔微笑着,“我可是有着给予这片土地生机的职责,但那样就够了吗?不,我还应当去守护他们,就像你曾保护我一样,无论战火流年还是灾厄降临,总要有人抚平这一切创伤,让生命延续。”凝望着姐姐,她继续说道:“所以…抛却懦弱,让心变得坚韧。不再疑虑,让脚步热切明快,就这样慢慢地…接近我所憧憬着的、坚强善良而又优雅的你。”

“伊诗塔,”埃雷修基加尔抚摩着妹妹的长发,由衷地叹息着赞道:“你变得成熟了。”她又望向了一旁的坦姆滋,与之相视一笑。

人生终有冲突与不如意,但只要心存宽容,相互的理解就会让忧愁与痛苦淡化。而直到终末降临的时刻以前,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望了眼黎明将至的天空,安努姆忽然想起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阿鲁鲁,把那个给我,然后先带他们回去吧。”黑发少年抬头对创造的女神说道,“我必须去见吉尔伽美什了。”

“啊,是啊。”阿鲁鲁挑了挑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精致的晶亮银瓶,递给了安努姆,“不过,这么做真的好吗?虽然你不是特别在乎名誉的人。”

“也只有如此了。”安努姆将银瓶攥入手中,果断地转身离去了。

“…到底在说什么呢,真让人摸不着头脑。”埃雷修基加尔不明所以地问道:“那个瓶子又是什么东西…”

“那个啊…‘不死之秘药’哦。厉害吧,是我做的。”阿鲁鲁回过头,无奈地苦笑,“但是…你们认为,受制于人之极限的我、真的能做出那种人力所无法企及东西吗——不过是换了个包装的你们曾经用过的伤药罢了。”

将被送往英雄王那里的,将是一个名为“奇迹”的骗局。

霞光纷乱,彤红的朝阳初探云端,金红的浪涛碰撞间潮湿的水珠扑打在双颊。

吉尔伽美什依旧在这认知里的极限之地,等待着有人来兑现那梦境中的承诺。

“乌鲁克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穿过回响的海风,一个清朗的声音自他的背后响起。

当吉尔伽美什回过头,赫然发现站立在那里的是旅途中所结识的那名黑发少年。

与他所熟悉的装束不同,沐浴在晨曦中的少年换下了粗布的衣衫,穿着一件装饰简约的纯白长衫。当衬摆和那泼墨般的黑发随风飘舞,折射着零星霞光的浪珠飞溅之时,他看起来就如同神明般圣洁而光彩照人。

“呵…乌鲁纳吗,为什么会在这里。”吉尔伽美什并没有疑问,只是想要确认。“你必已经知晓,我是作为那位大人——人类之祖乌特纳庇什提牟的使者而指引你完成伟业,走向这里。”黑发少年温柔地笑了,诚挚地说道:“而今,当然是来兑现大人对你的承诺。”

说罢,他双手托出了银瓶,恭敬地呈给吉尔伽美什。

“地狱的征服者,万民的王者啊,是你将人们从死亡的阴影中拯救。”诗谣般悦耳的嗓音,如此称颂着,“请接下这份厚礼吧,你受之无愧。”

轻薄的浮刻着精美而繁杂的花纹的瓶壁几近透明,瓶塞则由整颗的钻石完整刨削而成。连毫厘的误差都不存在,更不要谈什么瑕疵了。

乌鲁克的英雄王也为之震惊,单是这支瓶子的制造工艺就已经超越了他宝库中所有的宝藏,绝非人手所能达到——不,即使是身为神的宁孙,也做不出来。

再看那瓶中清澈的神秘药液在朝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仿佛蕴藏着生命的源泉般令人感到血脉酣畅,吉尔伽美什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颤抖而小心翼翼地接过。

“只要有了这个…这本不可能的奇迹…就能让恩奇都重新回到此世的光明之中吗…”吉尔伽美什紧握着银瓶,反复地摩沙着,“真是不可思议…”他难以置信地望向了黑发的少年,不经意间竟然露出了困惑与紧张的表情。

“这一路上你所展现出的决意,以及气概与魄力,付出的代价已经足以换取奇迹的力量。”少年解开了腰间的口袋,从中捧出一条遍体鳞伤的濒死的小白蛇,“如果无法相信,就亲眼去见证吧——只须一滴。”

在甜美的声音诱惑下,吉尔伽美什谨慎地取开了瓶塞,轻轻将一滴药液淋落在蛇的躯体上,屏气凝神地注视着药液蔓延开来。

而后,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奇迹发生了,一阵温和的光晕包覆在蛇身上,而在光芒消散之后,那条本已濒死的蛇竟然痊愈得不留一处伤痕,鲜活地从少年掌心窜了出去,匍匐着逃远了。

“…哈、哈哈哈哈!!”无法抑制心中的狂喜与激动,吉尔伽美什攥着银瓶朗声大笑起来,“恩奇都!!挚友哟!!你看到了吗!本王做到了、全世界都不承认的奇迹啊!我们的誓言终于得以实现——我们连命运也能改变!!!”

“……”黑发少年目睹着自醉于谎言中的乌鲁克王,微眯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但很快消逝,“那么,伟大的王啊,该是再见的时刻了。”边说着,他边向吉尔伽美什行了礼。

“免礼,乌鲁纳。”吉尔伽美什笑了,“的确是告别的时候了,本王也必须尽快回乌鲁克,回到幼发拉底的河畔,让我唯一无二的挚友从阴霾中解脱,然后向全地宣告这一壮举的达成。”

“…嗯,是啊。”少年从未见过历尽风霜的英雄王露出如此单纯的笑容,因愧疚视线飘向了一边,抿了抿唇,“那,就此别过吧。”他短促地甩下一句话,逃跑般地匆匆离去了。

吉尔伽美什也迈开了轻快的步伐,向着归途奔跑。越过嶙峋的海涯,踏过荒芜的赤土,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回乌鲁克的城边,将恩奇都从那冰冷的坟墓中解救。

因为喜悦,连眼中的景色都变得明媚起来,似乎湿润的空气也清爽而不再粘腻。

然而他行至数里之外的时候,却发现一名魁梧的银发男子挡在前路。

当他放缓脚步,接近那人的时候,对方回过了身,向他走来。

那双翠绿的双眼如风暴般冰冷又炽烈,冷峻的面孔表情漠然,他坚毅沉稳的步伐带着无与伦比的威严。他的手中,正攥着一条被强大握力捏得已经萎缩死亡的小白蛇。

“乌鲁克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男人瞥了眼吉尔伽美什掌心的银瓶,悠然开口道,“能否恳请你救救它呢?”挑了挑眉,男人将被捏死的蛇提了起来。

“哼,擅自阻挡本王去路的罪过尚未追究,又…”吉尔伽美什正要呵斥,却发现男人手中的那条蛇,正是方才乌鲁纳让他试药时所用的那条,“你这家伙又是谁?!”

“风暴之主,恩利尔。”男人不屑地昂起了头,干脆地说道,“虽然你没见过我,但也应该熟悉——你与恩奇都,曾打败了我的手下芬巴巴。”

“什么..?!”吉尔伽美什愕然,却迅速回过了神,轻蔑地哼道:“莫非你是来为手下的一条狗寻仇?所谓的神的肚量也不过…”

“我可没那个空闲。”风暴神打断了对方的话,自顾自地说道:“就当作是最后的考验,不好吗?”说罢,他将死蛇一把甩到了吉尔伽美什怀里,狰狞地笑了起来,“不如,给你个提示吧——你所追求的,本就不存在。”

“哈哈哈…神也好什么也罢,你这家伙,跑出来说什么大话。”吉尔伽美什像听到了好笑的笑话般抚额,“无论再试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也罢,你就睁大眼睛看好吧!”为了挫败恩利尔的锐气,吉尔伽美什再次打开了银瓶,将药液滴落在死蛇的身躯上。

然而,蛇并不如他所预想的那样会恢复生命力——药液顺着湿滑的躯体淌下,什么也没有发生。

“……?!”吉尔伽美什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一切,“不可能!明明已经证实过了…!!”再一次将药液滴上,那死物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别开玩笑了!!怎么会这样!!”焦急地继续将药液淋上蛇躯,甚至将嘴扒开灌入,直到那条软绵绵的尸体从他的手中滑落,他晃了晃银瓶,惊觉已经一滴不剩,“畜生!杂种!!啊———!!”他愤怒而混乱地咆哮起来,无法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冷静一下吧。”恩利尔鄙夷地将蛇的尸体踢开,平缓地述说出残酷的事实:“本就是虚无的承诺,只有用虚幻的骗局去将之圆满——这是让不存在之物,变成被认为是可能的唯一方法。”

“……”吉尔伽美什粗重地喘息着,痛苦地抬起了头,凶狠地盯着恩利尔,但在沉重的无力感,暴烈的愤怒与希望幻灭的哀伤一并席卷之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要这样看着我,你要找的不是我。”恩利尔玩味地注视着他,向着他来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漠然地说道:“说不定,你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哦?”

“你们这些狂妄的神…该死的杂碎…”乌鲁克王浑身的肌肉都因为愤怒而僵硬,臂膀剧烈地颤抖着,“斗胆再三欺瞒本王…罪无可赦!!!”狂怒地咆哮之下,开天的神剑从宝库中抽出,估算了一下时间,吉尔伽美什不甘地瞥了恩利尔一眼,回身向着海涯的方向冲去。

“安努姆…虽然你不会理解…”望着吉尔伽美什远去的背影,恩利尔合眼苦笑着自语道:“但是,我要的也并非你的感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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